“父王答应等我这次从南边回来,就让礼仪官为我们筹备婚礼,到时候母后会请人为我们打造一座纯金的哈索尔圣牛像,你可以慢慢考虑穿什么礼服了。”
这可算不上好消息啊。鹿瑶轻叹口气,勾起嘴角笑了笑,“知道了。”
孟图将她的手攥紧,马上就要离开王城了,心中的不安越来越严重,摩挲鹿瑶手指的时候,他余光被她指尖一处金色的印记吸引。
“这是什么时候有的?之前怎么没看到?”
什么东西?鹿瑶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,“奥,雕刻神像的时候刻刀不小心划到手了,没事,都愈合了。”
孟图皱着眉似乎还要说什么,就被远处突然冒出来身影给打断。
“内芙露大人!我也要离开了!”腰间围野兽皮的少年隔着极远的距离冲他们大喊,打破低沉的氛围,“我来跟您告别,但孟图殿下不允许我靠近!我就在这里说了,如果我还能回到努比亚,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到您!”
达卡雷恩声音嘹亮,双手快活的朝这边挥舞,鹿瑶扭过头去,用自由的那只手朝他挥了挥。她招手的动作不知道触到他哪根弦,这人翻过后殿走廊就要朝这边来。
在鹿瑶做出更多反应之前,孟图抢先一步起身招呼侍卫将他带走了。
“达卡雷恩也去?他以什么身份去?”她心中有一个模糊且不乐观的答案。
“人质。”孟图回答道,“你是不是还想问他能不能活着回到努比亚?我不知道,他的国家将他送过来就已经意味着选择抛弃他了。”
“你现在的任务是看着我。”他把她的脸掰过来面向自己,“我不在的时候,记得想我。还有,等我回来。”
等我回来。
通常人们用肯定的话语作为这个请求的回应,但孟图得到的回应却是,“等我回来。”
好像陷入了一种奇怪的逻辑圈套一样。
即使再不舍得,心中有再多的疑虑不安,在没有真切十足的证据前,他无法让这种情绪操控自己的行为,所以他离开了。
离开也好,就让她这么悄悄的走吧。如果自己在他面前消失,鹿瑶还真不知道未来那个自己该怎么跟他解释。
然而一天过去了,两天过去了,眼看两年期限马上就到,她却一点穿越前的疲惫感都没有。
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非常难受,以防自己忽然在人前消失,她最近几乎把自己关在神庙里谁都不见,哪都不去,这么憋下去也不是个事儿。
孟图的消息一天一送,一份给王宫,一份给神庙。她手上积了十几天的信件,不敢回。
想想要是每天都回信,突然有一天中断了,他会怎么想。
但这次不回不行了,孟图派回来的士兵已经在神庙哀怨的等了好几天了,在士兵祈求的眼神中,她踌躇着翻开信件,拿起笔。
“去往南方的途中不能乘船,朝尼罗河的上游行进时,象草和金合欢树更多,我会想起和你一起从阿拜多斯返回王城的那段路。”孟图的来信中写道。
“今天行军时路过沼泽,军队不能从沼泽过,但你喜欢鳄鱼吗,我给你带一只回底比斯。”真的不用了,她两眼一黑。
“路过登德拉,这里依旧在修建引水工程,即使再度面临干旱······”她渐渐看不清信上的字迹。
刚才两眼一黑是真的彻底黑了。
她摇摇脑袋,没有用。揉眼睛,还是看不到。能做的自救措施被她全部试了一遍,非但不起效,反而让她产生了幻听。
好像有人一直很小声的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念什么,似咒语又似杂念呢喃,如果这声音的主人是人,那他一定是个十分虔诚且无牵无挂的亡命信徒。
头昏的感觉越来越强烈,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,十指清晰。看来黑的是她身边的世界。
失重,头昏,这些症状全都没有,也正是因此,她才没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过去的时空,此刻正站在两个明晃晃的光洞之间。
周围银粒子极速穿梭拉出丝丝银线一般的轨迹,她漂浮在银线与黑暗构成的虚空中,尝试着用游泳的方式朝其中一个光洞游去。
“你真的要选择去往那个时空吗?”辨不出身份情绪的声音自她脑海中响起,拦住她继续前进的动作,充满神圣的回声。
“我可以选吗?”她在脑海中问。
“树立在你面前的两扇门,一道通往你原本的世界,另一道通往过去的时空,你享有唯一一次选择的权利,这是你应得的奖励。”那声音无悲无喜的念道。
“如果我选错了怎么办······”
“选择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,两扇门背后各有其幸福与痛苦。”
唔,祸福相依的确如此,光鲜亮丽的未必体面,黯淡无光的也不一定龌龊,鹿瑶陷入短暂的沉思,但很快朝其中一扇门游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