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没事——”谢佻略点点头,勒着缰绳,马蹄扬起,继续向前走去。
晚风习习,让他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许多。
想起刚刚之事,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。
看来他今天晚上,喝得的确有些多了。
怎么会将一个郡王府的下人,看成了一个藏于深渊的蛟龙。
……
筵席散了,原本热闹非凡的雅室,人都散尽了,只留下一个人坐在椅子上,乃是今日身份最卑微的宾客,冯兴。
他要做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,那就是把筵席之上的残羹冷炙都带回去。
自他升官之后,便成了家,如今家里也添了好几个孩子,大的小的老的,七八张嘴,每日都等着嚼用。
他虽当了提刑所的副千户,可是他那点子俸禄哪里够用,家里七八口人,天天都吵着说饿得慌。
因而,每每他到了这种筵席,不仅自己吃得肚皮饱胀,更是要挨到最后,等所有的宾客都走光了,再让店家把这些残羹冷炙都打包,他好带回家去,给大的小的热一热,便是一顿他们家过年才能吃上的好饭了。
丢人吗?
的确很丢人。
被别人笑话?
他并不在乎。
摸爬滚打这么些年,他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,那就是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命,过着什么样的生活。
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。
就好比今日这一场席面,能够坐上这最尊贵的主宾位置,自然是那从京城而来、出身高贵、身居要职的巡盐御史,谢佻谢大人。
其次,便是本次席面的主人,金陵城头一号人物,淮安老郡王。
最末座的,便是他这个从最底层的虾子巷爬上来的小人物。
今天晚上,他虽然能够和这些尊贵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,可是他十分清楚,在那些大官眼里,自己不过是如蝼蚁一般卑微。
这些年来,遭受过无数的白眼和嗤笑,冯兴早已认命,如今他能坐上这金陵城的提刑副千户,已是他这辈子能够摸得到的最大的官儿了,况且——
况且,靠的还是那人送给自己的这一份“大礼”。
……
这七年间,他曾经暗中去查过那名叫做阿吉的豆腐郎,却一无所获。
那个豆腐少年郎,就如人间蒸发一般,杳无踪迹。
对于他的消失,冯兴稍感心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