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奴婢这就去准备行囊。”
我微微点头,是生是死,在此一搏。
换上最低等仆人的破衣烂衫,又拿烟灰抹了脸,看着我低声下气,唯唯诺诺的模样,在守卫嫌恶地摆摆手后,我畏首畏尾地出了苏府。想来也悲哀,空有小姐的华服,是对待厌弃庶女的表面功夫。自己所长年累月经受的,又何尝不是刚才一幕?
无暇自怜自艾,我飞奔向租赁马车的铺子,要了连朴素都算不上的一辆,惨淡一如我在苏府度过的漫长岁月。
玲珑又有些触景生情。
“小姐,你受苦了。”
我却浑不在意的拍了拍她的肩。
“天降大任,必苦其心志,劳其体肤。如果这一路我们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。”
“小姐瞎说什么呢,小姐吉人天相,定能安然无恙。”
“玲珑,我离了苏府,就不再是小姐,你也不是奴仆,往后唤我钟离便可。”
玲珑悲戚。
“小姐,你在我心中,永远是小姐。”
我扶额,佯装严肃道。
“你一口一个小姐不离嘴,让那贼人听去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玲珑清澈的眼底闪过大大的疑惑。
“小姐,可是钟离一听也是钟鸣鼎食之家的来历呀!”
我气结。
“你你你,糊涂!我说的自然是私下啦,孺子不可教也!”
玲珑这丫头伶俐,我顺嘴说过的话,很会学以致用…虽然时机总是这么微妙…在我的据理力争或者说是力挽狂澜下,我英明神武的形象才得以保全,玲珑认可在我抵达京都前都与我称兄道弟。
斜斜倚靠着马车窗枢,目送着向车后快速倒退的景物,分神间在苏府的日子历历在目。我心里有些怔松,脑海中突然想起玲珑鹦鹉学舌的话来。“钟鸣鼎食之家。”我喃喃自语,兀自神伤。
良久,我笑叹一声。
“终将离去。”
我想过很多变故,命运却以最痛的一种方式给我。颠簸了许久,隐隐绰绰地望见前方有辽阔的一方所在,围墙高起,望不见里面的布设。
我警觉,皱眉问道。
“此去上德方圆百里,荒郊野岭,怎会有人烟?”
车夫讶异。
“你在上德竟然不知?这可是苏府的武场,将才辈出。”
我微愣,继而弱弱自嘲。
“是啊,我竟然不知。”
府中软禁十三年,问今是何处,乃不知有此,无论过去。
玲珑紧张地攥住我的衣襟,面色有些发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