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考对我来说,不过是日历上多圈了几个红圈,父母会在当天把我接走。
我照例睡到考试前一小时才被闹钟吵醒。
叼着面包晃进考场时,看见平时不好好复习,现在在走廊上抱着笔记猛啃的同学,突然觉得他们像极了超市冰柜里挤在一起的速冻饺子,个个面色发青,大热天的都散不开紧张的寒气。
突然想吃饺子了,我嘴有点馋。
潦草地填满了整张试卷,我便趴在桌子上,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草稿纸。
不知道陈没考的怎么样,她会成为市状元吗?
这样想着,我便这样画了,我想象里陈没拿着笔,挺着背,游刃有余地坐在考场上写完所有难题。
可惜的是,草稿纸不能自留,监考老师一把给我收走了。
考试结束的那天,那辆熟悉的车影始终没有出现。
我站在校门口等了半小时,太阳热烈的把我衬衫黏在背上,周围挤满了拥抱、鲜花和快门声,庆祝的喧嚣仿佛与我隔着一层玻璃。
我打车回了那个房子。
推开门时,我发现玄关那幅价值连城的我最喜欢的油画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拙劣的仿品。
管家的西装袖口有了点磨损,但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躬身接过我的东西。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味。
以前这老头永远板着张扑克脸,现在倒好,我半夜出房间都能撞见他在阳台抽烟。
月光底下,他手指抖得连打火机都按不稳,烟灰掉在他那件穿了八百年的旧西装上,要搁以前,这老古董早该把衣服送去干洗了。
然后我被迫在各种虚情假意的社交场合中周旋。那些人的脸像复制粘贴的一样,挂着假惺惺的笑,问我想去哪个高中,真烦人。
我的衣帽间悄悄少了好几块表,直到那天到来之前我都以为是我弄丢了。
那天深夜,我听见书房传来压抑的争吵,透过门缝看见父亲把一叠文件摔在桌上,那上面印着刺眼的红色印章,我看不懂,我只知道我的银行卡被停了。
管家都被辞职了。
我看着被查封的房子,有点不知所措。
拿着东西回了我自己的家。
父母早就没了身影。监护人一栏不知何时换成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名字。
身上余下的只有几千块钱和我唯一的房子,警察告诉我的资产不会被没收,让我安心学习。
录取通知书寄到了我家里,依旧是市里最好的高中。
我的别墅门口有一束枯萎了的花。
一束早已风干、蜷缩成深褐色的花束,看样子都放这一个月了。
上面的贺卡上写着我熟悉的字迹:“毕业快乐!”
我没心思再去想这花的来处,毕业有什么快乐的?
快乐就是那么大一个家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丢掉全跑了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