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她看来,程慎之所谓的美梦,无非是自己另嫁他人,他程世子不必担上休妻恶名,还可光明正大地与心中珍视之人携手。
比如……白挽?
夜半匆忙出府时,她分明瞥见,王叔赶往白挽所在的侧院,神色慌张。
连进宫前都要将白挽安顿好,镇南王爷实在用心颇深。
而太子方才的言语半真半假,但有殿上文武满朝臣子见证,程慎之受伤之时叫了谁的名字,一问便知,大约也没作假的必要。
那只飞了多年的金蜻蜓,大约是程世子还她首饰的执念罢了。
那么,或许离开确实是更好的选择。
不管对他还是对自己,都是如此。
宁鸾下定了决心。
“怎会不重要?其实……”程慎之挣扎着撑起身子,正欲再讲,却忽听殿外传来急促的“砰砰”叩门声。
“姑姑,快请进来罢。”宁鸾已透过窗棂看清来人。她收回思绪,从容起身迎去。
来人推开雕花门扉,端步而入,她略一福身缓言道:“奴婢见过镇南王,见过王妃。”
“姑姑快请起,”宁鸾快步上前,连忙将她扶起,“此次多亏姑姑传递消息,否则我都还被蒙在鼓中。”
程慎之撑起身子愣在原处,目光落在那人面上,心中已是掀起轩然大波。
原因无他,这位穿着宫中女官服饰的,竟是皇后身边的素怀姑姑!
她虽并非皇后心腹,却也资历颇深,是常在内殿行走的老人,程慎之还在宫中居住时,曾多次见过她掌事。
皇后身边的贴身姑姑,竟是宁鸾的人?
素怀姑姑坦然起身,面色肃然。她眼角余光扫过躺在榻上的程慎之,一时间似有迟疑。
宁鸾了然,对她略一点头,“姑姑但说无妨。”
“奴婢提前安排胡太医之事,怕是已惹皇后娘娘起了疑心。”
素怀姑姑压低嗓音,神色中带上几分担忧,“近来,我怕是不便再为王妃多走动了。”
忽地,她握住宁鸾的手,温热从掌心传来,“王妃自己,可要多多小心才是。”
宁鸾动容,喉间似被什么哽了一下。毕竟她们之间,从来都不止是主仆情分。
“姑姑放心,”她反手握住对方的手,“我与王爷回府后便闭门静养,断不会再搅进是非。”
“如此最好!”素怀姑姑长舒一口气,神色间似乎稳住几分,“宫中人多眼杂,王爷伤势未愈,难经折腾,还是速速离宫为佳。”
宁鸾侧身看向程慎之,“慎之,你觉得呢?”
“甚好。”程慎之此刻恢复了些许力气,强忍疼痛坐直身子。
他朝素怀姑姑略一颔首,“此番多亏姑姑打点。这侧殿容我进来休息片刻,怕也是您在中间周旋的缘故。”
素怀姑姑笑而不语,只深深看他一眼。
程慎之了然。
“王妃,该说的话已说了,奴婢该回去了,若是耽搁久了,皇后娘娘那边恐生变故。”
话毕,素怀姑姑福身告退。
待殿门合拢,程慎之略一沉思。
这不过几个时辰,侧殿便如市集般人来人往,再留下去,只怕夜长梦多。
二人不再多言,匆匆收拾妥当。
镇南王府的轿撵早已候在宫门,帷幕轻扬间,悄然驶离这片金瓦红墙的宫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