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。粘稠的、绝对的、如同冷却沥青般的黑暗。没有声音,没有温度,没有边界。只有一种缓慢下沉的失重感,仿佛沉入没有尽头的深井。
我爱罗蜷缩着。像很久很久以前,那个被父亲憎恶、被村民恐惧、被夜叉丸背叛后,独自躲在风影办公楼后冰冷小巷里的孩子。只是这一次,连沙葫芦沉重的触感都消失了。身体里那个永恒喧嚣、永恒痛苦、却也永恒“存在”的巨兽——守鹤——被连根拔起后留下的空洞,正疯狂地吞噬着她。意识如同指间流沙,从这巨大的虚无空洞边缘簌簌滑落。
最后的记忆碎片是什么?
是砂隐村灼热的阳光,晒得瞭望塔的金属扶手发烫。是村民们惊恐又依赖的眼神,像细小的针,密密麻麻扎在皮肤上。是晓组织那袭绣着红云的诡异黑袍,如同死亡的阴影笼罩天空。是那个叫迪达拉的金发疯子癫狂的笑脸,和他手中那团不断膨胀、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黏土巨鸟……
然后……剧痛。无法形容的、从灵魂最深处被硬生生撕裂的剧痛。守鹤的查克拉,那狂暴、污秽、却早已成为她生命一部分的力量,被某种更恐怖的力量强行抽离!如同将她的脊椎连同血肉一起从身体里拔出!
视野被刺目的白光吞没,听觉里只剩下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和……守鹤最后那声混合着痛苦与解脱的、遥远的咆哮。
接着,便是这无边的、温柔的、令人窒息的黑暗。
她抱着膝盖,将脸深深埋进臂弯。冰冷的布料触感如此熟悉,像童年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。砂隐的风声呢?沙粒摩擦的细语呢?都没有了。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。
“鸣人……”一个名字,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从她干涩的灵魂深处艰难地浮起,带着微弱却执拗的涟漪。“我还能……见到你吗?”
这念头如此微弱,却像黑暗中唯一的光点。终结之谷他用身体承接坠落的温度,病房里他对着缺腿沙雕强撑的笑容,烤肉店油污绷带下擂鼓般的心跳,离别时他紧攥她手腕宣告要“吃垮砂隐锅”的灼烫……这些碎片在无边的黑暗里闪烁,像即将熄灭的星辰。
“我……爱……罗……”
声音。极其遥远,极其微弱。像隔着厚重的冰层传来,带着水波般的震颤。
是谁?
“嗯?”蜷缩的意识微微动了一下。这声音……好熟悉。带着一种没心没肺的穿透力,一种……能撕裂黑暗的莽撞。
鸣人?
幻觉吗?还是死亡降临前的回响?
“我……爱……罗!”
声音更清晰了!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焦灼,一种不容置疑的、近乎蛮横的穿透力!像一柄烧红的凿子,狠狠凿向包裹着她的、凝固的黑暗!
紧接着,一点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暖意,毫无征兆地触碰到了她冰冷的指尖!
不是幻觉!
那暖意如此灼烫,如此熟悉!像终结之谷坠落后他胸膛的温度,像离别时他紧握她手腕的力度!它穿透了冰冷的黑暗,精准地捕捉到她正在滑向虚无深渊的意识!
一只无形却无比有力的手,猛地攥住了她正在消散的手腕!
那力量如此霸道,如此温暖,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、近乎野蛮的生命力!它不再是温柔的牵引,而是强硬的拉扯!要将她从这沉沦的深渊里,生生拽出去!
“!”
一股巨大的、撕裂般的痛楚伴随着这拉扯传来!仿佛灵魂被强行塞回残破的躯壳!但紧随其后的,是更汹涌的、久违的……生的知觉!血液奔流的鼓噪,肺部渴望空气的灼痛,皮肤感知到的气流……
黑暗如同脆弱的蛋壳,被这灼烫的拉扯和汹涌的生命力,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刺目的裂缝!
光!灼目的光!混合着风沙的气息,涌入她的感官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