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皎实难理解这种冥婚风俗:“人鬼殊途,新娘的父母咋想的?生女养女多不容易,就这样毁了姑娘的一生。”
陆离解释:“通常是新娘早已定下婚约,未到新婚日男方已亡故,为了履约或新娘情深,就会行这种仪式来表达哀思。”
这么说是走走过场,兰皎以为那新娘真的要嫁给鬼。
“既然如此,我们就不去打搅了。”兰皎勒马回头。比起鬼新娘,兰皎更想早点见到虞渊。
两人正要回城,平地起了一阵冷厉的妖风,深蓝的天空变得漆黑,伸手不见五指。马匹受惊,狂打响鼻,兰皎用力踩着脚蹬子稳住马身,沉声唤陆离。
陆离的声音在兰皎耳边响起:“我们怕是着了鬼道了。”
“这鬼丈夫好重的戾气。莫慌,我给你开天眼。”兰皎先放开自己的灵识,赫然发现四周的场景已经变了,荒郊变为一座空城。那接亲的仪仗队还在前行,但看起来有些虚幻缥缈。
陆离的马和兰皎的马紧紧靠在一起,有点吓得抱团的意思,而陆离瞪大眼睛,瞳孔里漆黑一片,什么都看不见。
兰皎两指合并,指尖漂浮着一团灵气,从陆离的双眼划过后,陆离开了天眼,看到空城异景剑眉倏地拧在一起:“凭空造出一座城,这比鬼打墙厉害多了。”
“我们已进入鬼丈夫的结界。”兰皎跳下马,走到街旁的一座阁楼边,伸手戳了戳墙壁,不坚硬却有韧性。目之所及的建筑由两色构成,纯白色和褐黄色,而且造型简单,一些门窗只描了线,并未开启。可见这座城是由冥楼组成。
“仙门也会捉鬼吧?”陆离也跳下马,将马栓在并不结实的栅栏上,“这鬼丈夫没有眼力见,不知结界里困了个大神。兰弟,你给它掌掌眼。”
兰皎头一次被人称为大神,顿觉神清气爽,眉眼弯弯:“或许鬼丈夫怕新婚冷清,想邀我们闹洞房。我没见过真正的冥婚,凑个热闹也也行。”
陆离:“捉鬼我不擅长,靠你了。”
兰皎点头,走到陆离的前面:“你跟好我。”
两人继续跟踪仪仗队,走着走着起了雾气,陆离反手握住背后木剑的剑柄,双目似精光熠熠警惕着四周动静。
兰皎展开骨扇,呼呼扇了几下,雾气打着旋儿散开,但很快又凝聚成团越发浓郁。
就在此刻,前方传出一声巨大的声响,金车碎裂,一个头顶红盖头,身着华丽霞帔的女子呈抛物线摔落在兰皎眼前。
兰皎往后退了几步,差点撞在陆离身上。陆离的木剑已然出窍,古朴的剑器没有开刃,却散发着宝剑利器的寒光。
那女子也是神奇,经过一段四仰八叉的飞行,硬生生摔在地上,落地的重量差点把地砸个坑,头上的盖头竟原封不动,身上的衣物也没有半分凌乱。
“公子,救我。”女子左手撑地,右手高举,华丽又沉重的衣袖滑落至手肘处,露出一截雪白的藕段。脸上覆盖着红绸缎,隐约可见鼻尖和嘴巴的形状。
兰皎看了眼陆离,问女子:“夫人叫的是哪位公子?”
“你啊。”女子爬向兰皎,“公子端方清隽,道骨天成,一看就是得道高人。”
陆离的木剑铿锵一下扎进地面,阻止女子靠近:“夫人隔着红绸竟能准确无误地飞到我们面前,摔得疼吗?”
女子覆盖在红绸下的嘴似乎倒吸了一口气,出现一个往内缩的坑。
女子坐起来,捻起红绸一角,露出秀美饱满的下颌线,抖着肩啜泣了两声,“奴家尚未拜天地算不得夫人。奴家命苦,二八年华就要委身侍鬼,两位公子能入猛鬼结界,必是有能之人,若救奴家于水火,奴家愿为奴为婢,永生相随。”
兰皎抬眸看了看停到前方的仪仗队,雾气在队前形成一道灰色风墙,似有意阻隔视线。
兰皎眼珠一转,道:“说说你的故事。”
女子迟疑了一下,娓娓道来“不瞒二位公子,奴家非寻常女子,先被城中老员外逼婚,奴家抵死不从,撞墙明志。由于奴家用力过猛,直接晕死,家父愚钝以为奴家死了,便连夜将奴家葬在城北的荒凉古刹内。”
“奴家苏醒,惊慌失措,遂拍棺呼救,原以为挣扎徒劳,没想到真被‘好心人’救了。‘好心人’带奴家回山中别苑养伤静心。奴家想养好伤后一定要好好报答‘好心人’,岂料‘好心人’的真面目竟是山中的黑风老妖。”
“黑风老妖喜食胎儿和男。根,逼奴家骗孕妇,色。诱男人,奴家又发扬烈女精神,宁死不从。奴家貌若天仙,性子刚烈,引起黑风老妖的兴趣,他改变主意要和奴家成亲,说黑风寨需要奴家这样的压寨夫人。”
“以上便是事情的全部真相,我对二位公子坦诚相待,期盼公子救我一命。”
女子说完话,发现兰皎蹲在地上摸索,不解道:“公子在找何物?”
兰皎:“我的下巴掉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