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对“圣旨”,当下跪聆听,但仙修跪天地,跪师门,不跪皇权。
所有人都笔挺地站着。
虞汐透过绉纱缝隙观车外场景,看到那些与红娘玩刺激项目,脖套项圈在地上爬来爬去的“仙人”们,此刻昂首挺胸,一副“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,使我不得开心颜”的虚伪模样,冷冷地翻了个白眼。
这时,从幽冥古道回来的大部队出现了。
兰皎远远看到一辆豪丽的马车,车旁竟站着一个熟人。
“陆离怎么来了?”兰皎纳闷道。
虞渊说:“来得不止陆离,还有虞汐。”
兰皎点头:“如此铺张浪费的马车,非师叔公莫属。若不是他亲口说,我不太相信他修过仙。”
“他没你想得那般穷奢极欲。”虞渊为虞汐辩白,“当年他上山找我,一身布衣荆簪,说厌倦纷争,要避世清修。”
“他的母妃原本受宠,圣眷之下,权欲膨胀,想将他推上太子之位。他的老师乃儒学圣贤,从小教他观今鉴古,莫被荣华冲昏头脑。”
“然自古忠孝难两全,出淤泥怎会不染尘埃。党争中她母妃落败,被处以极刑。皇帝念他有不世之材,削去王侯爵位贬为庶民。”
“之后他三入朝堂为皇室立过不少功。但圣心难测,眼看忠臣良将逐个陨落,他心灰意冷,隐退山林。”
虞汐也是个有传奇故事的人啊。兰皎如是想。
“那他修仙为何半途而废?”这个问题兰皎问过虞汐,虞汐未答。
“他体内流着皇室血。虞王朝经八代传承,外戚坐大,危在旦夕。当时在位的皇帝三番五次求他下山,他询问我,我让他问自己的心。”
“你也流着皇室血,为何不下山?”兰皎问。
虞渊转眸看着兰皎,露出“这是什么傻问题”的表情。
“请的是虞汐,我下山作甚?”
兰皎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。虞渊从小被遗弃,与他最亲近的该是清风和皓月。
“师叔公咋变成流连风月场的纨绔公子了?”兰皎转移话题。
“世人皆看表象,殊不知朱宫变色,因时制宜。”
兰皎不懂朱宫为何意,但知道因时制宜的意思。八卦至此,可以打住了。
随着大部队各自分散与自己门派的人汇合,陆离看到兰皎。
两人一对眼,陆离加大声音道:“猎妖大会乃修仙界盛事,圣上御笔亲书三幅匾额,赠于猎妖前三名的仙门。”
下棋的掌门落子后,起身走出茶舍,神态庄肃,眉目板正,端着高山仰止之气派,说:“仙门不重声誉,今上有心便用在治国安民上吧。”
陆离瞄了眼马车车窗,未看到虞汐但能想象他的表情。
“仙长此话差矣。修仙虽然远离尘嚣,却未脱离人世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圣上关心仙门,理所应当。提书赠匾,乃是激励仙门恪守天道,不负初心,共同守护天下太平。”
“今上的好意仙门心领,金匾高悬乃世人所爱,但挂在仙门多了尘……”
掌门话未说完,陆离身旁的马车倏地往下一沉,骏马打了个响鼻,车辙将硬土地压出两道深深的辙痕。
众人暗暗吃惊,没想到车内之人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。
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厚重门帘,露出一张绝色倾城的脸。
众人目光聚集,虞汐缓缓踏出车驾。
一袭素纱紫衣,手执玉骨折扇,墨发束以金冠,云靴落地悄无声息,浓墨着色的双瞳沉如深海,狭长的眼尾不似平常那般勾着媚态,而是冷冽上扬,透着尊贵不容侵犯的王者之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