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那总喜欢捉弄她的无赖就这样坐在她床尾,只自顾自地逗弄着趴在他膝头的一只青毛狮子狗,看也不看她一眼。
她难受得抽泣起来,像是猫叫一般。那人终于转头,面上神情是惯常的模糊不清,可唇角笑意促狭分明。
“热吗?”他柔声问她。
若是换个时间,洛水大概会直接不理这无赖——这人惯会捉弄她,慢条斯理地戏耍她。越是和他着急,他便越是开心——心肝黑透了。
平日洛水早就看破了这一点,才不愿让他白寻开心。
但现在她真的太难受了,像是身处一个密不透风的蒸笼里,唯一的救赎就是面前这人身上散发出的丝丝凉气。
她忍不住伸出手去,软绵绵地想要取拽他的袍角——虽然他的衣饰和他的脸庞一般,向来都入不得她的眼,但是被迫搂搂抱抱多了,她总归还是记得,这个坏家伙的怀抱总是透着一股子凉意,不仅他人是凉的,衣服也喜爱用一种特别的锦缎,触手如池水般冰而滑,只要能摸一摸……
结果袖袍便溜走了,在她堪堪碰触到一点的时候。袖袍的主人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促狭的事,甚至还故作惊讶地“咦”了声:“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?”
洛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。她只记得自己经常容易饿,尤其是和这人相处的时候,闻不得好吃的东西,却不曾记得自己这般怕热——她固然讨厌夏天,可也不至于这稍稍一动,就汗水涟涟,头发、脖颈、后背浑身哪里都像是淋了雨或是落了水那样,不停地流汗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
她望向他,脸颊上汗津津地,仿佛蘸满了泪水的花瓣一般,白得剔透,粉得腻人,眼睛亦是湿漉漉的动人。
那人本最喜欢她这副模样,可今日却不知为何,完全不为所动。他却没像平日那样直接与她歪缠,而是摸了摸手中的狮子狗,慢悠悠地开了口:
“你素来不喜欢我碰你,总嫌我讨厌,不入你法眼,不得你欢心……那好,我这位友人最是和善,不若你同他相处看看,瞧瞧他愿不愿意帮你,能不能讨了你的欢心。”
“不过我这朋友有些害羞,你记得对他好一些——他向来重情重义,知恩图报,你若愿意许他一分好,回头他必会偿你千倍百倍的好处。”
洛水头昏脑胀,哪里听得清这家伙说了什么,只觉他叽里咕噜说了半天,那一丝凉意终还是随着他的袍角一道滑走了。
她顿时着急起来,可是根本动不了,听到那人去了门口,站在那儿与人闲谈起来。
那人声音模模糊糊,中间有很多字眼不知为何都无法听清。
洛水根本没心思去细究,她只知道,这人今天是打定主意不让她好了。
她很气,一气就想哭,可眼下她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。
就在她以为自己回这样死过去时,一股有别于那人的陌生气息悄然踱到了床边。
来者伸手先摸了摸她的额头,又小心翼翼地用柔软的袖袍为她擦去汗水。她急得一把勾住他袖口。
他挣扎了下,却比她的力道还要微弱。
片刻后,他到底还是从了她,就这样顺着她微弱牵引的力道,低下头去,生涩地贴住她的唇,慢慢将清凉的灵气渡了过去。
……
青言难受非常。
他受伤了,非常重的伤。上一次受伤的记忆已经十分遥远,久到他已经不愿意再去回想。他只知道自己必须立刻振作起来,带着小俊速速离开此地。
但是和那次重伤一样,他完全动不了,只能几近绝望地听着自己的气息越来越弱,直到某个十分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。
又轻又软——那是只有人类女孩子才能发出的声音,明明柔弱得不堪摧折,却总是像雨中湿漉漉的花瓣一样吸引着山间野兽的注意。
她的身上还有一种清香,非常淡的属于草木与水泽的芬芳,只要注意到了,就忍不住让他想要低头轻嗅——只嗅了一下,他便觉得身上的痛苦舒缓了许多,只想将她一口吞下。
可他多少还是有些理智的,知道她是柔弱的。
他有些不敢凑近她,几乎是在嗅到那气息的刹那,他便近乎本能地知道,哪怕想要做些什么,他也需要小心地、小心地接近她……
然而在他犹豫着要不要靠近她的时候,那个人类的女孩便先行开口了,口中吟诵着什么,词句古朴,内容却含蓄而又大胆,带着遥远的、属于万物灵性初开的气息。那时候他还只是个愣头愣脑的野兽,遇见了喜欢的姑娘,便只想立刻扑上去,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犹豫不决……
他有些恍惚,总觉得这个场景依稀有些熟悉。他想要睁眼看看,看看对面那个是不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身影。可他看不清。
于是他又踌躇了。
但对面显然是个胆大的姑娘,根本不在乎他的反应,直接伸手抱住了他,将她口中清甜的、软绵绵的气息灌了过来,呢喃着要与他欢好,结了百年同心的好合之契,不许他背弃他们之间的誓言。
这真是意外之喜。灵兽之间的求欢远比人类要来得直接得多,因为看清自己的心意要容易得多。他没想到人类的姑娘也能这般胆大热情。
这就让他有些苦恼了。他自然是同意与她立誓结契的,却并不想伤害她。
然而他的犹豫似乎总是很难给他带来什么好运气,不过一个晃神,她就消失不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