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妃们此时此刻那还顾得上这么多,义与不义,家人性命才最是要紧。
纷纷痛哭再求,却只换来皇后的漠然背身。
此时,跪在中心一直垂着头的柔弱蓝裙宫妃撑着膝站了起来,缓缓抬头,赤红的眼锁住那道金红身影。
“皇后!!”文妃凄厉嘶喊,此恨可至魂终,“你行背逆之事,有何颜面在此假仁假义,惺惺作态?!”
“你一早便知陈王要起兵,提早将家中之人全数接进了宫里,却让我们眼睁睁看着自家受那暴贼酷虐残刑百般折磨,满门性命俱被屠杀在宫城之外,你表里为奸,天所不容,你不会有好下场的!”
“陛下也定是被你害了——”
皇后顿住脚步,回首,冷吐几字:“拉下去,行贴加官之刑。”
寒字砸落,满地宫妃震悚。
立时有宦官上前,将文妃折断双臂,强拖下去,文妃痛极哀嚎,浑身软瘫下去。
方才拖出几步,有禁军飞奔至近前,恐急报信:
“启禀皇后娘娘!大事不好了,陈王要火攻宫城!右副统领不知何时投了逆王,此刻宫门大乱,我们快顶不住了!”
皇后原本镇定的脸色霎然巨变,往后踉跄欲倒。
而不远处尚未被拖远的文妃痛狂大笑:“皇后!你看着吧!你也要死了!你也要死了!哈哈哈哈——我在下边等着你和你全家!!!”
死寂过后,皇后疾步上前,揪住禁军衣领,目眦欲裂:
“京城外呢?本宫已让恭亲王带着虎符和血诏前往东山大营调兵护驾,来回才多少路程,京城外怎么还没动静?!”
那禁军面色难看,颤抖着声音:
“娘,娘娘,两刻钟前的飞鸽传书,恭亲王确实带了东山大营的军兵回来,可是,可是调来的兵力,根本不足以快速攻进城内啊!”
皇后面色煞白,双腿软倒下去。
“娘娘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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顺安二十五年,孟秋。
陈王戟起兵京师,诛康、祁二王,进逼宫城,宫门俱破,翌日,据领禅让圣旨,自立为新帝,尊顺安帝为太上皇,吴后为太后,号令天下臣服。
恭王顺手持立太子血诏,以虎符兴义兵,颁讨贼檄,召天下诸侯共伐逆贼,然围城多日,难进寸步。
两军僵持不下,京城危矣,州府各地渐有暴乱。
国朝将覆,危急存亡之秋,晋王懔率西北大军星夜南下,啸命沿途诸路豪杰,合东山之兵攻入京都,立诛不道叛逆,救驾幽室,威加四海。
……
青萝巷。
原本一人睡颇为宽敞的床榻此刻却足足挤了三人。
郦兰心左边抱着一个,右边搂着一个,大小两个丫头缩在她怀里,全紧抱着她腰。
城里原本停了多日的动乱之声,如今又再度起来了。
而且,比先前的更惊心,更浩荡,一直到现在深夜,都未停歇。
梨绵和醒儿都怕得睡不着,在屋里瑟瑟发抖,郦兰心没法子,把她们两个带到自己房里。
三个人聚在一起抱着,多少安心些。
“娘子,娘子你听,外头又在喊了……”梨绵耳朵特别好,哪怕郦兰心的屋子离门口最远,她照样能听到宅子外隐约的声响,
“这回,又是哪个王在作乱……”
这些天,街上有四处敲锣传扬陈王已立为新帝的,又有惨叫城外恭王手中才是真正血诏的,如今又是哪个王?
郦兰心搂紧她们,柔声抚慰:“没事,没事的。”
“不管是哪个王爷,只要他能息了这战火,京里就平安了。”
“到那时,我们也就能过回安稳日子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