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十二岁那年,我只身来到南国为质,被南国人折磨侮辱,我恨透了南霁人,甚至在心里发誓回去要杀光你们南霁人,后来我却被你这南霁公主救了。”
啊?她怎么不知道?
“你可能都不记得了,那时候我被那毒道士下了毒,是你,给我扔了解药。那时候我还负气地想,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,以后只放过你了。”
哎?
李弃一说,伤华就慢慢记起这件事情了,那是她十岁的时候,她偷听到那些毒道士要给隔壁院子的什么人下毒,她听着恶心,而且她还非要跟这些道士做对,他们要杀的人她就非得救活,因此听到隔壁院子里开始传来隐忍的痛苦声时,她就知道那人毒发了。
她偷了解药,正苦于怎么送过去,结果发现那装毒药的瓶子是木质的,她就一扬手直接把解药跨墙扔过去了,那时候她还不知道那人后来怎么样了,反正痛苦的声音再是没有传来了,也许死了吧,才没有声音,那时候她是这么想的。
后来,隔壁又传来一些响动,她就知道那人活了下来,往后的几年,她还时不时仍些吃食给隔壁那人。
所以说,那时候那人其实是这个叫小七的北霁世子?她相救且一直投喂的居然是他!
这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,在她心里那人是个犯了错的宫妃,那些年南帝沉迷炼丹,后宫被贵妃架空,很多宫妃受她迫害死的死,残的残,这都归功于贵妃养的那些毒道士。
不过想想,也是,她那个院落本就是南霁皇宫的角落偏僻处,不就正适合敌国质子和不受宠的公主居住吗?真是天意啊。
“那时候你还问我的名字,我说我叫李弃,将这个被我所耻的名字告诉了你。”
“结果呢,你却说你叫伤华,跟我的名字正相配。”
“我一直一直期待你叫我的名字,可是你却永远也不会叫我的名字了。”
是从来没叫过,以后也没机会了。
伤华听着李弃说这些,心蓦然一痛,被他多年前的想法,被他现在的悲伤,弄的胃里似有坠石牵拽拉扯,再也轻不起来了。
“我回去之后,心里想的都是怎样光明正大地迎娶你,怎样向你重新介绍我自己。”
“如今,我终于要得偿所愿了,你却那么狠心抛下我!”李弃的情绪突然变得高亢。
“你说你,为何总是如此,为何总是放弃自己的生命?啊?你说啊?”
他起身对着伤华的尸身质问,可是回答的只有沉默,又是沉默,这该死的沉默,折磨起人来总是轻而易举,让被折磨的人只能承受绞心般的痛。
“我这一生那么不堪,唯有你是不幸中的万幸。”
“所以,你给我惊喜好不好?嗯?你醒过来给我个惊喜好不好?”李弃卑微乞求。
“你醒来的话,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,任你打任你骂,可以吗?”李弃循循善诱。
“你再不醒过来的话,我就去把玉溪杀了,这样你也不醒过来吗?”李弃恐吓威胁。
伤华也很想答应,可是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,她很快就要魂飞魄散了吧。
屋外,雷雨交加,且雨势愈来愈盛,风也不遑多让,吹的烛光摇摇曳曳。
不安的情绪在她心中急剧蔓延,呼呼的风声吹得她害怕,她看见屋内的罗帐都被入侵的风吹得开始摇动起来,这一切,就像是带走她的预兆。
她赶紧向床边李弃的身体靠近,现在她害怕了,她害怕离开他的身边,她害怕来不及跟他道别,她都没能喊他的名字,想到这里她觉得浑身都痛,仿佛每根血管都被名为悲伤的毒液感染。
七日,她跟他相处了七日,现在她有点不想离开他了。
她的身体内似有两股声音在作斗,一股声音愤恨地催她,催她去死,质问她难道这不是她一直所求的吗?另一股声音悲凉懦弱,说她要死了,真的要死了,却在这之前遇见了一个如此疯狂明媚的少年,好像专为她而活似的,她舍不得。。。
罗帐内,伤华望着李弃伸出手试图触碰他的手,而他抱着她的尸体喃喃地在说些什么,
外面风势更甚,她的害怕和伤心极于一瞬,眼泪夺眶而出:“李弃!李弃!李弃。。。”
她是希望他能听见的:“我喊过你名字的,你记住了。”
“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,如果你能永远属于我那该有多好啊,可惜我现在要死了。”说完这些话,她缓缓走到门口,感受着自己的魂魄一点一点消失,看来这次她真的是要消失了。
她回过头看向李弃,挥挥手,任由眼泪滴落,没想到第一次哭泣竟成了最后一次。
就在快要消失的瞬间,她看见他拿着个药瓶,她心道不妙,果然就在她消失的那刻,她清楚地听见李弃说:“我很想你,你想死,我陪你。”
那一刻,她冲过去,伸出手,竟妄想在最后关头打掉他手里的那瓶毒药。
李弃低头靠在伤华的肩上,说出口的话语夹杂着浓重的哭音:
“你知道吗,一想到你不在这个世界上了,我就心痛的难以承受。”
说完,他拿起毒药就要喝,就在他仰头正准备喝掉的时候,一只手却突然伸过来,重重地拍掉了他嘴边的瓶子,顺便埃了他一嘴巴子。
李弃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,下一瞬耳朵就被人揪了起来,接着是好听的少女声音响起:“你!这!是!干!什!么!”